近现代知识人的观念与传统的士有同有异。他们大体上认同于士的社会角色,或者说继承了士的社会责任。传统的士的责任是务本,所以他们必须要有远虑。这一点,民初知识人也力图继承之。但有一个大的区别:士集道统与政统于一身,对于眼前的国是,必须有以因应。也就是说,士要直接参政。而知识人则相对要超然一些,多数是像胡适一样倾向于“讲学复议政”,把直接参政置于第二位;但也有人试图将学术与政治分开,在象牙塔中不问世事。故他们对政治可议而不参,也可视而不见、完全不议。前者是新文化运动诸人所一意提倡,后者虽被鲁迅视为是“新思想中了‘老法子’的计”,但确实是“五四”之后几年间许多知识人“自己愿意”的。[53]
实际上,民初不论社会区分上的士与知识人还是思想区分上的新派与旧派,其思考的问题是非常接近的。像章太炎和梁启超那样最后一代的士,早年处于思不出其位的时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那时的议政就是参政。他们晚年都基本以讲学研究为主,看上去很像知识人。实际上,他们与传统士人一样,是参政不成之后才做学问。但社会既然已大变,他们到底也只能是议得多而参得少。不过,其要想参政的传统情结一直都在,且“出仕”的愿望到老并不稍减。故其并不专意于学术,一有机会,总是又议政又参政。北伐之时,久已不谈政治的章、梁二氏都突然异常活跃,不仅大发政论,更或直接或间接奔走于各势力之间,只是到后来发现其想认同的北方已无希望,才渐渐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