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天晴,冬日阳光如细薄的金片,悠悠荡荡地往下掉落。
周怿将这些金片毫不怜惜地踩进雪地里头,靴底发出干擦擦的声音。他一抬脸,就撞上同样正要出府的戚炳瑜。
二人对视,又各自错开目光。
周怿手里拧着马缰,没动。等戚炳瑜及侍婢先上了车后,他才跃上马背。
谁料马车不走。
片刻后,像是车中的人终于愿意放下骄傲,那车帘被人轻轻打起。戚炳瑜的侧颜在金片似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贵不可触,她道:“今日诸王相会,你须得规劝着鄂王些,莫要纵他又惹出什么祸来。”
“纵”这个字,周怿自问没资格领。他知道她这话是留了余地,那本该说出口的,其实应该是“助”。
周怿没答没应,沉默地磕了磕马腹,调头往和她相反的方向去了。
车里的人终究是没忍住,伸颈往外望了一眼,却只剩他一个背影。飘在她脸上的金片纷纷落下去,阴影重新盖上她的面容。
侍婢小心地提醒道:“殿下,时辰不早了。”
……
“殿下,时辰不早了。”侍婢一面催促着,一面将裹得厚厚实实的戚炳瑜扶上辇。
没下雪,比下雪的日子更冷,寒意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面钻。
建初十三年的皇帝生辰,正逢南面用兵。从四月一直打到十一月,战事还没个消停的迹象。大军攻豫州城三月不下,又自东西两面调兵驰援。南面战事未靖,皇帝叫减生辰排场,除了在宫中赐一顿大宴之外,其余规矩一律削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