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法熟练,起了茧子的手端着药罐过滤渣子,没漏出一点药渣子。干干净净的一碗药汤,被送到周谙面前,棕褐色的糖浆一般,若是能把这股恶心人的味道除去就更好了。
楼毓这人十分矛盾。
她看似冷漠,却也对周谙上了心。若说她真的对周谙上了心,却不肯拿出妄生花的解药给他,看他疾病缠身,泡在药罐子里。
真真假假,谁也看不清明。
周谙一口闷之前,在圆墩墩的碗面上看见自己的一张脸,长眉斜飞入鬓,眼角带着一点薄红,是刚才被灶里的柴火给熏的。
“多谢。”他道,“明日何时出发?”
“辰时准时启程。”
周谙喝完药,道:“你也保重。”
大喵跑了进来,朝两人行了个礼,附在楼毓耳边轻声道:“爷,七公子来了,就在门外,说要见您一面。”
楼毓道:“闭门谢客,这几个字不是白说的。”
大喵神色犹疑,但在相府待久了,也逐渐明白不该多事,只需照相爷说的做就是了。譬如,娶回来的李家小姐变成了个翩翩病弱美少年,相爷未觉得不妥,她们也只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般镇定。只是难免在心底暗想,相爷果然是个潜藏的断袖,偏好男风。
半个时辰后,天暗了。
大喵说:“七公子还在门外,没走。”
两个时辰后,繁星满天,圆月当空挂。
小喵说:“七公子还在门外,没走。”
亥时,打更的人从墙外经过。周谙咳嗽了两声,身上搭着被角睡了。楼毓在看兵书,扫地的老仆在窗前道:“相爷,七公子还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