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寰出得门去,受着夜风一吹,简直浑身轻爽得像长了翅膀要飞,心里也轩爽得像开了城门,两脚三步跑出巷去,遇见一辆过路的洋车,忙喊住上去,口里只说三个字:“余德里。”便等着他风驰电掣的走去。哪知车夫动也不动,更不拾车把,却怯声怯调的道:“先生,你下来,俺去不了,没租界的捐。”惊寰想不到忙中出错,赌气又跳下来,走了半段街,方又遇见一辆车,雇了坐进余德里,直到了莺春院的门首住下。惊寰在车上仰头看见楼上映着电灯的小红窗帘,已自心在腔里翻滚,暗暗叫道:“我的如莲,我的人,你想着的人可来了,我可又见着你了!”连忙跳下车来,强装着镇静走进去。那堂屋许多的伙计,已有一个站起打起一间屋的门帘,道了声“请!”惊寰本不熟于此道,却不进去,仍站着问道:“如莲不是在楼上么?”众伙计闻听,都向他愕然注视。那打帘子的伙计道:“您找那如莲是冯大姑娘么?”惊寰点头,那伙计们同声道:“挪走了。”惊寰怔了一怔,便问道:“挪到哪里?”众伙计又同声道:“不知道。”惊寰只觉脑中嗡然一声,几乎晕倒,就呆呆立着不动。真应了《桃花扇》题画一折里的话:“萧然美人去远,重门锁云山万千。满园都是开莺燕,一双双不会传言。”惊寰直呆有一分钟,方自清醒。这时又见两边各屋里都有花花绿绿的女人向外窥探,自觉得羞惭,忙转身退了出来,再走路也似无力了,心里似痴如醉,虚慌慌的好像一身已死,百事都空,不知要如何是好,只念着如莲走了,抛下我走了,再见不着了!这样无目的的走过了几家门口,只听后面有人赶来,喊着:“你姓陆么?你姓陆么?”惊寰回头看时,原来是莺春院方才给自己打帘子的伙计,忙站住道:“我姓陆,如莲没挪不是?”说着又要向回里走。那伙计笑着拦住道:“冯大姑娘挪了,挪到忆琴楼。我们这里面规矩,凡是姑娘挪了店,当伙计的不许对来找的客说地方。您明白了?冯姑娘临走赏了我们不少钱,托付我们说,别人来问不必告诉,要有姓陆的来,千万领了去。我领您去,这还得瞒着我们掌班的。”惊寰听了,好像什么重宝失而复得,喜不可支,便随他走着,问他如莲几时挪走的,才知是在一个月前,怜宝和郭大娘怄气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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