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对父母权力的压迫的自然反动是造反,这便是弗洛伊德的“俄狄浦斯情结”的本质。弗洛伊德认为,由于小男孩对其母亲的性欲求,他成了其父的敌手,精神病的发展就是由以一种令人满意的方式来应付根源于这种对立之中的焦虑的失败所构成的。在指出这种儿童与父母权力之间的冲突,和儿童不能令人满意地解决这种冲突时,弗洛伊德触及精神病的根基;然则,依我所见,这种冲突并不是首先由性对立而造成的,而是由儿童对父母权力的压迫之反应所招致的结果,它本身就是家长式社会的一个本质部分。
由于社会的和父母的权力容易损坏他的意志、自发性和独立性,所以儿童并不是生来就已经是残弱破损的,他要与其父母所代表的权力作斗争,他不仅仅是为他解脱压迫的自由而战争,而且也是为成为他自己、成为一个羽毛丰满的人而不是成为一种自动化装置的自由而战斗。对于有些儿童来说,这种为了自由的战斗可能比其他的儿童要更成功些,尽管只有少数几个儿童可以获得彻底的成功。从精神病的最深处,我们可以发现从儿童在与非理性权力作斗争的失败中所留下的累累创伤。这些创伤形成了一种综合症,它是精神病最重要的特征,这些创伤削弱或麻痹了人的创造性和自发性;削弱了自我并以一种伪自我取而代之,在这种伪自我中,“我是”的感情已被作为他人期望之总和的自我经验弄得迟钝了或取代了;自律为他律所代替;这就是困惑性,或者用H.S.沙利文的话来说,就是一切个人间的经验的人格失调特性。罪恶的良心是这种为人自身而战斗的失败的最重要症候。如果一个人不能成功地挣脱权力主义的恢恢之网,罪恶的证据便是这种不成功的逃避;而且,他只有通过更新屈从,才能重新获得善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