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接一个下了地,自然,通梢上人少了,不那么挤,对没下来的也有好处。但每下来一个人,他就得往尿捅靠近一步,奥气便向他通近一步。现在,他的脚已与尿捅紧贴着了,鼻子与“矢源”不到一尺之远。而水泥地本身已显得火辣辣的了——可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意再让皮肉与木漆秘合在一起,他不愿当半个死人。
热与炎相混在一起,有如地狱中带硫磺味的死火——他是读过不少外国名著的,知道凡是魔鬼都带有硫磺味,浑身都在腐败,如同腐草生萤一样。他的灵魂不得不从每个毛孔里纷纷逃出,让热气往上蒸腾。
他在呻吟,喉头里有不少沙子在摩捧着,连呻吟的声音都是让沙子过滤出来的。但没人能听清他在呻吟,因酷热已经使大多数人的感官都失去了功能……水泥终于实施它的淫威了。一种如同石灰或棍水的强烈庸蚀力向皮肤俊袭着。先是刺一般地痛,而后便如火灼。
小看守的主意有了,儿时,堵老鼠洞。不是烧一把干辣椒,便是往里灌石灰水,使老鼠们没命地夺路而出,从而落入罗网。那种快感,那种强利激,好久没感受过了。他心中跃跃欲试。
天公作美!刑讯室正在粉刷墙壁,一小捅一小捅的石灰泉正整齐地排在门外呢。他赶紧找了一截竹筒,将一头捅穿,另一头留个小孔。再用筷子包了团烂布头——小时候玩惯了,做得再顺手不过了。而后,舀一把石灰,兑上点水,把挤筒往里一插,再把筷子往上一抽,石灰水就吸进去了。他再一挤,咦,喷出去足有一两丈远呢,足可以时付那帮贪凉躺在地上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