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孩儿壮实得像老人身下的石墩。白色的圆领半袖衫儿,前边装进短裤里,后边却像母鸡尾巴似的撅着;短裤的裤缝儿歪拧着,只露着半个屁股蛋儿。他跑到老人跟前,第一句话就说:
“我看见了,你换狗牙了。”
“呵呵,是……是。”老人一边笑一边随声附和着。
不过,男孩儿又觉得有点儿怪:姑姑家的小哥哥也是换狗牙,那地方早就有锯齿齿一样的小牙冒出来。可这个老爷爷那地方怎么还是个黑洞洞呢?
老人乐得合不拢嘴,就有口水淌下来。
男孩儿见了,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块白白的纸片儿:“擦擦。”
老人没接那白白的纸片儿,只用左手的手掌抹了一下下巴:“你留着吧。”
“我都来了,你就别招手了。”男孩儿掖好了纸片儿,把老人那只抖动着的手按下来。可他一转身,老人又固执地招起手来。
男孩儿以为他是在向另外的人招手,可是那边并没有人。他又顺着老人招手的方向望了望,妈妈早就没了影子,只有大母猪那两排嘟噜下来的奶头,在地上留下了一些弯弯曲曲、断断续续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