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朋友对我舅舅的病认为怎么样呢?”
弗莱齐埃的答话那么中肯,眼光那么尖锐,把那颗跟西卜女人一样贪婪的心看得那么清楚,使庭长太太为之一震。
“六个星期之内,继承可以开始了。”
庭长太太把眼睛低了下去。
“可怜的人!”她想装出哀伤的神气,可是装不像。
“太太有什么话要我转达勒勃夫先生吗?我预备坐火车到芒德去。”
“好吧,你坐一会,我去写封信约他明天来吃饭;我们要他来商量,把你那件冤枉事给平反一下。”
庭长太太一走开,弗莱齐埃仿佛已经当上初级法庭庭长,人也不是本来面目了:他胖了起来,好不舒畅的呼吸着快乐的空气,吹到了万事如意的好风。意志那个神秘的宝库,给他添了一般强劲的新生的力量,他像雷蒙诺克一样,觉得为了成功竟有胆子去犯罪,只要不留痕迹。他一鼓作气来到庭长太太面前,把猜测肯定为事实,天花乱坠的说得凿凿有据,但求她委托自己去抢救那笔遗产而得到她的提拔。他和医生两人,过的是无边苦海的生活,心中存的亦是无穷无极的欲望。他预备把珍珠街上那个丑恶的住所一脚踢开。盘算之下,西卜女人的公费大概可有三千法郎,庭长那里五千法郎,这就足够去租一个像样的公寓。并且他欠波冷的情分也能还掉了。有些阴险的性格,虽然被苦难磨得非常凶狠,也会感到相反方面的情绪,跟恶念一样强烈:黎希留是个残酷的敌人,也是个热心的朋友。为了报答波冷的恩惠,弗莱齐埃便是砍下自己的脑袋都愿意。庭长太太拿着一封信回进来,对这个自以为幸福而有了存款的人,偷偷的瞧了一下,觉得不像她第一眼看到的那么丑了;并且他现在要做她的爪牙了,而我们看自己的工具和看邻人的工具,眼光总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