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玉龙的“八小时之外”,除了对自己的家庭尽到“顶门杠”的义务和到老师家还书借书,也从此获得了属于“享受”范畴的生活内容。在沿江路一百九十二号的斗室里,帮助纤弱的姑娘和她那病体维艰的父亲干些重活,乃是他极大的快乐。是的,他是把这一快乐珍视为“享受”的。这快乐使他感受到生活中的一抹亮色。
横格信纸上,笔画过于用力的字写着:
她曾是一位局长的女儿,我想,那她一定是很幸福地生活过的。除夕的前夜,他的父亲一定不会把捡来的鞋子给她穿。她的哥哥也一定不会为了使她在入队那一天穿上白小褂,而去拉货车的,如果她有哥哥的话。她也不会去扒树皮。假若她现在仍然是一位局长的女儿,她更不会被分配到一个生产棉胶鞋帮的小手工厂……
可是她现在落到了比我还不如的生活境地。我一点也不嫉妒她过去的生活,我是那么同情她现在的处境。我愿意许多的孩子都曾有过一位当局长的父亲,可是一点也不愿意他们现在的处境和她一样悲惨……如果能够做到,我甘心替换她。我从小就是在阴暗的破屋里长大的,我对一切不公正都习惯了,毫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