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我在所长办公室里喝茶,吸烟,看报,倒也清静自在,没谁来烦我。有那么七八个下属来过,并不开口说话,只把写了字的纸,恭恭敬敬地放在我的办公室桌上。我也不开口说话,仅在那些纸上批几行诸如“同意”“缓办”“请×处长解决”“与×科长协商”之类。
由于我对处长科长们庄严若此,秘书对我的要求则倍加遵守,好比一只小猫,换了一位主人,一时不完全了解主人的脾气秉性,不敢贸然亲近。她一下午专心致志整理会议记录,静若处子般坐在我的办公室外间,仿佛根本不存在她这么个人似的。
快下班时,她如释重负般地将会议记录呈送给我。
我独自看了几页,七窍生烟,几乎拍案而起。原来上午的发言,十之八九,矛头乃是直指我个人的。归纳起来,无非一点,对上级委我所长之职,对我未经受过任何考验的领导能力,表示了他们的不信任和由此产生的忧虑。而我恰恰对那些最放肆、最露骨、最具有挖苦意味的发言,插话说了些“好,一语中的”“很深刻”“正确无比”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