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荣劝舒淑文不要说了,那时赵广陵情况特殊。那些苦日子都过去啦,我们继续打牌吧。
舒淑文这天就像积蓄已久的压抑情绪溃堤了,非要继续数落。苦日子过去了,心头还堵着哩。男儿大丈夫的,在外面失败了,我们不怪你,但你在家里不能失败啊,当爹不能失败啊。人家的孩子从小在父亲身上爬上爬下的,他呢?一周从农场回来一次,饭碗还没端起来,就要孩子们站队点名,还报数,然后逐个报告一周做了什么,没有完成的就打手板心。有一天豆角从外面回来,一颗纽扣没有扣好,他把娃娃抓过来屁股上就是一巴掌,豆角那时还在上幼儿园啊。完全是个旧军阀嘛。人家说父慈子孝,你叫孩子们咋个亲你爱你?你就没有想想,自己的历史问题给孩子们带来了多大的伤害?从上小学开始,他们每学期开学时必须填的表格中,在父亲的“政治面貌”一栏中,先是要填“人民管制分子”,后来就必须填“服刑劳改人员”了。有一年豆芽犟着不填,结果班主任把我叫去,指着空白栏说,他父亲是什么人,就填什么身份。你怎么能教孩子撒谎呢?其实我们的孩子哪里敢撒谎呀,他们天天要求进步,做梦都想加入少先队,红卫兵……
舒淑雅也陪着抹眼泪,说妹妹求求你就别说啦,心头怪堵的。孩子小不懂事,也怪不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