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向河边,滩土又湿又软,踩上去像狗屎。
原来那块格子布是件衬衣,倒扣在河中,底下有个肿胀的人体。水波掀起衬衣的边角,露出一大块白皮,白皮上有一些破口,破口处围满苍蝇,像一头患了癣疥的白猪。白猪的背上搭着一条幼小的手臂,手臂的根部连着一副同样幼小的躯体,在河水的涤荡下若隐若现,像一只被拔光了毛的猴子。
意识到河里漂着的是什么之前,我们就跑开了。跑着跑着,我突然想起什么,便停了下来。不过,还没等我开口,季小风就回过头来,说:
“那件衬衫……好像是我爸爸的。”
可我们都不敢再回去看第二眼,于是便一鼓作气跑回了家。
妈妈正跪在木头人前祷告。我倚着门框,将自己在河滩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说完便瘫软在地,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整个过程中,妈妈都没有挪动步子,她只是回过头,以一种应对陌生人的神情注视着我。片刻,她走到灶台边,拿出一个背篓,示意我钻进去,再扣好盖子,挎上背篓,踏出家门,走下楼梯,穿过熙攘的街道,将小城的喧闹抛在身后,越走越僻静。随着她行走时一起一落的节奏,我缓缓地遁入梦境,耳边还伴着此起彼伏的争执声。
“我们帮了你,你也要帮我们。”
“我没有让你们帮我。”
“你不是整日整夜地祈祷吗?这不,我们保佑了你,你却耍滑头。”